第二百零五章 月-《弥天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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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想的是宋川白所重视的北朝应当怎么办。想的是宋川白对女帝当然是还顾念旧情的,这个女帝如今不知是活人还是偶,宋川白又应该怎么办。她想的是,宋川白该怎么办。

    陈桐生甚至都没有想过复仇。

    她对於菟的认识太过模糊,陈桐生清醒地意识到,单方面地打着复仇的旗帜,结果只能是害了更多无辜的人。

    而且她也无法复仇,她连当初陈恪用来牵制重创於菟的机制都不了解,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。

    而比飘渺又毫无意义复仇更为重要的,是眼前还活着的人。

    她原先没有进入幻境,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,感觉北朝是一个实际存在的,沉甸甸的包袱,压在她心口,她几乎能从平时混乱又破碎的梦境里,触摸到过去的真实。

    但进入了北朝后,眼前的一切因为过于骇人,反而显得飘渺起来了,伽拉那漫长的一生让她骤然意识到了北朝的结局,几乎是必然的。

    一个在发展初始便失去了自由的民族,一个血脉中都被套上枷锁的民族,是不可能找到出路的。

    倘若当初没有伽拉,甚至说,当初若是没有於菟,这个说聆语的民族,最后可能根本走不出荒芜之境,也根本就发展不出自己的文明,通过疯狂的吸纳外来文化,与掠夺财富,来建设国家。

    陈桐生的民族自始至终,它的发展与灭亡都是源自於菟。

    她在脱离幻境时突然就明白了陈辛澜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,为什么会说这一切根本就是可笑无稽的,因为在继承了伽拉的记忆后,祭司上下求索,发现竟无一条路可走。

    这个民族注定了有消亡的那一天,而每一任祭司都只是在目送着它在消亡之路上前行。单个的人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太过渺小了,于是甚至没有人将这样的真相说出来。

    当你意识到整个民族,整个王朝的人,都被寄生着,当你走在皇城中,认出一个一个的活死人,你看着他们,与生前一样的面容与行为,但你知道他们已经死去。

    当你排尽万难,终于将自己心爱的姑娘娶为妻子,却发现她只是一个被寄生种操控的人偶,它用你最爱的人来到你的身边,只是想要阻止你杀死寄生种的行为。

    当你意识到了这些,站在被寄生者中间,站在这些由活死人组成的人群里,还能感觉到什么呢?

    除了恐惧,愤怒,除了不知何处去的茫然与惶恐,还能感觉到什么?

    陈辛澜在愤怒至于选择了反抗自己的祭司身份,她想要当一个正常人,她想要正常的生活,她无法独自一人负担这样的真相。

    既然陈辛澜意识到了这一点,那么历代来的祭司必然已经意识到了。

    她们就是陈桐生在混沌时看到的那无数张脸,那痛苦的身影,那即便死去也不能平息的哀怨。

    当民众被赶出城外,或流落融于外族,或者死在流亡路上,或者皇城中必死无疑的三大姓,他们在蛇藤花香的蒙蔽下,在紫烟的迷惑下,最后都无法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死因。

    北朝都城人数终究是少,只要没落了一个皇城,其余小城,也就渐渐被其余边境国家占据了去。这些小地方的人,没有皇城,尤其是三大姓的血统,大多与北朝皇城中人都不是一个民族,被寄生的人非常少,北朝也就这样被遗忘,这样灭亡了。

    可大周不同。

    大周不仅疆域辽阔,更是交通通便,在飞光如此蔓延泛滥的情况下,一旦於菟再度现世,操控幼种,那便是整个王朝的灭顶之灾。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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