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三十六章 晨光-《弥天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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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孔顺与自己的同胞哥哥并不住一个院子里,他性格怪僻,说话常带着刺,一时亲切了,一时又阴毒了,他住的地方,是孔宅顶后面的地方,孔顺知道家里一手遮天的老人看不过自己。

    不过一个幼年时期就哄骗着自己哥哥吃捕猎用的毒饵,在一旁拍掌大笑的人,再多对他的顾忌也是情有可原,毕竟他拿毒饵闹翻了自己的二哥,又去惊大哥的马,两个哥哥双双躺在病榻上,他觉得很有意思。

    年幼的孔顺两个哥哥的门轮着走,躺在他们身边,笨拙地轻轻拍他们的背,哄他们睡觉,准备一大包糖,在两个哥哥吃药的时候塞进他们嘴里去,哥哥们苦的皱眉,他也急出一脑门汗。没有人怪他,他们知道他的关心都是真的,而他在下手时的恶意也是真的。

    只有他亲生的母亲看出了他是个什么东西,流着泪跟他说,你若是忍不住,你去猎狐猎狼,你不要害人。

    孔蒙骤然阻止母亲:“娘,你当着三弟的面说什么呢!”

    孔顺拿着一包糖发愣。

    好像他们已经私下里对他应当去打猎的事情商讨了许多遍,而他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孔顺坐在母亲面前,他坐在两个哥哥的床边,他看着周围人担心的脸,模仿他记忆里的样子去表达自己的担忧与关心,孔顺逐渐意识到,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与他一样需要靠模仿来应对他人,他们的情感能够微妙地相通,而他不行。

    他察觉不出来。

    孔顺能够理解喜悦,平静,恐惧,痛苦,悲伤,而这些情感相互杂糅到一起后变成的那些更为微妙,复杂的东西,他几乎感觉不出来。

    但这不代表他自己没有这些情绪,他清晰的感觉到有,但是他看不到别人的,别人也看不到他的。孔顺只能一遍一遍地去做将自己哥哥闹翻的事情,每一次周围人情绪的爆发,对他而言,都是一场生机勃勃的暴雨。

    他着迷于去感知这些情绪,方茗有他能够感知到的情绪。

    方茗对他而言,身上有一种凌冽的水汽,是他追逐的梅时雨季。

    然而方茗只来了那么一次,后来她就不来了,有人告诉方茗,孔顺是这个家里顶顶不受老人待见的,他邪气的令人心生恐惧,他身上长满了甜蜜的毒刺。

    方茗似乎觉得挺好玩儿的,嗯嗯唔唔了两声,后面真的没有再去。

    那支桃花逐渐的褪了色,孔顺把它插在自己放药的罐子里,再后来,忽然就不见了。

    贴身服侍他的侍女看见那只桃花插在一个死人的眼睛里,后来那个婢女也死的无声无息。

    孔顺有时候会忘记那支桃花的去处,在屋里找一阵,又想起来了,于是坐回去,脑海里浮现起那只被血浸透了的,猩红的眼睛。

    与方茗当初穿的猩红大氅颜色一样。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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